最后的选择

他不想猜测这两位年轻人的关系有多深，但他喜欢他们。露易丝肯定可以回中国做尽职调查，这是她的梦想，也是她的工作。市长希望查尔顿在最后与第一安大略的竞争中有出色的表现，最终战胜竞争对手。到那时肖翰也肯定有机会回国做尽职调查，而且他们夫妻也可以有个短暂的团聚。他想他会帮助肖翰去说情的。他需要这笔业务成功，而这位年轻人也需要。这次来加拿大，如果没有这两位年轻人，他不知道业务会是怎样的发展。

市长想到这里看看表，他觉得该去机场了，“我希望你们两位都能尽快去南江做尽职调查，到时候，我不光以市长的身份欢迎你们的到来，而且我会和我太太在家里设宴款待你们。我给你们留下我办公室和家里的电话，有事情尽管找我，不用客气。”市长在他名片上写下他家里的电话号码，送给露易丝和肖翰。他们驱车赶往机场，那里已有一大堆人在准备为市长送行。邱隆祥和他的两个儿子掩饰不住他们春风得意的神态，他们从市长这里得到一个能赚取四千万加元的投资机会。吴云龙并没带他的两位合伙人来送行。张伯华已先期返回国内，开始寻找新的融资项目，陈鑫达已返回温哥华照看他的地产生意。吴云龙的身边还是一直陪着他的会计师汤姆吴，他的儿子吴永亮也赶来，他不想与他父亲在一起。他从炒邱隆祥的空壳公司上赚了不少钱，如果不是市长带来这笔业务，邱隆祥的空壳公司股票怎么会疯涨？他希望新公司的股票上市，并且猛涨，这样他能不断地炒作，赚更多的钱。方丹也在人群中，他希望市长在登机前能再接受他的一次专访。他一直希望通过这笔中国融资业务写出轰动性的爆炸新闻。他写的不少独家专访已引起读者的兴趣，但他却没能引起他一直深爱的露易丝的注意。他并不甘心，他在寻找时机把露易丝追到手。送行的人群中还有一位第一安大略的高级副总裁和他的助手。他们虽然同市长认识的时间不长，但他们认识邱隆祥父子已有很长的时间。他们想在最后的竞争中战胜查尔顿，成为这笔业务的主承销商。

杰夫和肖翰也在人群之中，他们内心里并不快活。他们差不多是最早认识市长并开始同他打交道的。他们付出了心血、劳动和大量的时间，但是他们至今什么也没得到，而且面临着被后来赶上的第一安大略击败的危险。杰夫外表上故作镇定，想在气势上压倒第一安大略，但是他很担心这笔业务有可能在最后一分钟被竞争对手抢去。“丹尼，这是你第一次看到我们和第一安大略在头碰头地拼死争夺，但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。如果这一次我们在最后输掉，那么这是我们输得最惨的一次。”

“我们还有任何可能挽回局面吗，杰夫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像是NBA的篮球赛，我们开始一直领先，但是最后一局我们却开始落后，最麻烦的是终场的哨声马上就要吹响。这可能是我们付出最多而又输得最惨的一场比赛。”

肖翰在离开机场时，把一张纸条亲自给了露易丝，他什么话也没说。他和露易丝都赞成，在目前情况下先不透露他们的真正关系。

露易丝打开纸条，里面包着一把公寓的钥匙，上面写着：“请今晚到我公寓来，我可能工作到很晚才回去，请你务必等我。爱你。”

肖翰深夜回到公寓，他用另一把钥匙打开房门，在卧室的柔和灯光下，露易丝侧身睡着，身边是一本中文书。肖翰走近她躺下来，把手放在她光滑的脊背上。露易丝颤动了一下。

“你还没睡？”

“你不是让我务必等你吗，而且不把教训你的话说出来，我也睡不着。你有没有感悟？”

“我再也不能依靠感觉。”

“你尝到了真正的苦头？”

“刻骨铭心。”

“也不用那么偏激，有了感觉你也拦不住，只是你还要推理分析，要不你在北美就白呆了。这里最讲实际，从不相信玄虚飘渺的东西。”

“我会记住你的忠告。”

“还有呢？”

“我一直在反省，不知还有什么地方欠缺。”

“作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，你真不知道你欠缺什么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那好，我不管丢不丢你的脸面，我要说出来。”露易丝说着坐起来，看上去异常严峻。

“你在上午新闻发布会时，我看到你的双腿在打颤。下午在机场为市长送行时你的双腿又在打颤，你是不是吓破了胆？我很讨厌吓破胆的男人。”

肖翰以为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双腿在打颤，他更没想到露易丝观察得如此细致，她的话也击中了他的自尊。

“你这方面要好好跟我学。我就是相信罗斯福总统夫人的一句话：‘害怕就是害怕本身。’我不能说我从没害怕过，但我很少害怕。要是我再看见你因为害怕而双腿打颤，我会瞧不起你，也不再理你。请你把手拿开睡你自己的吧。”露易丝说完侧转身躺下。她意识到他从床上坐起来。她转身看到，他头俯在膝盖上，眼睛直瞪瞪看着前方。她过了好几分钟也睡不着，她意识到她刚才的话说得很重，她拉住他的胳膊让他躺下来，他还睁着眼看天花板。她意识到她深深地伤了他的自尊心。（一○八）